姜凡日记 一
我叫姜凡,痴鼠拖姜的姜,卓荦不凡的凡。
今天我们班里转来一个新的学生,被安排在我的身边。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同桌了,别误会,我不是非典型反社会人格,以至于没有人愿意和我做同桌的地步,我的同桌去年被中科院少年班提前录取,安排到实验室做项目去了。
我与同桌一同参赛,杀到最后那次比赛,突然之间,我想为什么要把人生安排的那么紧呢。
同桌神神秘秘的笑着说:出名要趁早。
我反驳:我不想出名,有点累,不去了。
于是我没去。
后来听说同桌成功夺魁,中科大派人来接他,我买了个钢笔为他祝贺,他有些性急,恨不得20不到就读个博士出来,我之前也急,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突然想通了。
实在没必要。
退出比赛的决定让老班对我吹胡子瞪眼了几天,可他也没办法,实话实说,我这人有时候挺执拗的,喜欢认死理,于是我又回到了班级里,懒得参加那些比赛,偶尔发发论文,过我的清闲摆烂的日常生活。
实验班人少,一共不过十几口子,安排同桌也不过就是方便大家课上讨论。
几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同桌的日子,乍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工装服的男生背着书包朝我这边走来。
他干脆地把书包塞进桌洞里面,拿出来一本画得很是详细的物理课本,字体工整,书上还贴了一些便利贴纸。
明白了,努力派。
我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来到这之后,他应该会很吃力。
果然,当物理老师已经讲到下一页的时候,他还愣着,仿佛神游天外。
我敲敲桌子,示意他。
愣着干什么,下一页了。
他似乎还在神游。
我伸出手在他的书本上弹了一下,又指了指现在讲到的地方。
“这里了。”
“哦,好,谢谢。”
他如梦方醒,嘟哝了一句:“我说怎么听半天对不上号。”
我被他逗笑了,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能这么自然的逗我开心的人了。
物理老师讲课的节奏依然是磨蹭,但对于我的新同桌来说就有些吃力了,看他那个样子,我有些不忍心,扔过去一张纸条。
“先别管那些了,不会的圈起来,下课跟你说。”
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下课了。
好吧,最后一道题,又被他错过了。
我看见他有些沮丧的揉着头发,这是他刚来这里的第一节课。
新转来的同学往往会引来旁人极大的好奇心。
一下课,薛绅就把身子转过来打听他的情况。
“是的,张涛,这个涛,弓长张,涛声依旧的涛。”
“我之前啊,之前在三班。”
“谁说的,我们三班有那么差吗?”
“运气好吧 这次凑巧了。”
薛绅把我们班的同学给他指了一遍,又告诉他有什么不适应的直接和自己说就可以,我刚在想薛绅什么时候变成居委会主任了,我的同桌就把目光对准了我。
“姜凡同学。”
“叫姜凡就行。”
“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薛珅转过来:“他不讲题的。”
张涛抬头看着他。
“这时候是他的睡觉时间。”
“那你呢。”
薛珅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表:“还有十分钟,小赢一局。”
张涛欲言又止,我伸手把他的书拿过来。
“你不睡觉了?”
“哪一题?”
他用手指了指那道我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题目,我问他很多数学公式,他频频摇头,似乎的从未接触过。
学会一个知识和教会一个知识哪个成就感最大,我现在觉得是后者,因为后者难度更大。
在讲了两分钟,张涛依然迷茫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忽然后悔起来为什么还管这个闲事。
突然他猛一拍大腿说道:“我明白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很欣慰:“其实后面的题和它一个思路。”
张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问道:“这个思维竟然也可以,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就这么,写呗,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大家都会这么做。
张涛显然被我的轻描淡写的语气噎住了,闷着头开始抠起来那几道题。
很快上课了,我看到他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瞬间,终于算出了答案。
有些慢啊。
这节是英文课,为了提醒他,我碰碰他的胳膊,问到:“你英语怎么样。”
“我之前班里第一。”
我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骄傲,确实,可能相对于他之前的环境而言,这个成绩当然不算很差。
只是。
我看着面对老师接二连三的提问而手足无措的他,心里倒是有些不落忍。
“按这个念。”
“我不认识啊。”
好吧。
好在老师并没有过于为难一个新来的同学,只是微笑着让他坐下:“看来新同学来到我们班还是不太适应,咱们班同学还是要主动帮助一下新同学。”
“姜凡。”
我啊了一声,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同桌可能不太适应咱们的讲课模式,你下课帮他熟悉一下。”
“OK。”
我看着一脸茫然的同桌,把凳子朝他那里靠了靠,低声做起了他的翻译。
“不会每节课都要你这么做吧。”
我听见他哀嚎一声,又念叨着:“你们讲课都不讲课本上的知识吗?”
“高中课本?”
楚明凑了过来:“高中课本有什么好讲的。”
“其实,一开始来到这里跟不上很正常的,你可以看点报纸练练手,比如《华盛顿邮报》,《时代周刊》这种简单的,下节课估计要讲《新政治家》了。”
“为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就,下周有模联比赛,讲《新政治家》估计是和比赛打配合吧。”
“我的意思是《新政治家》是什么?”
“6。”
我转过身去,从桌洞里面掏出来一本杂志递过去。
他拿着这本杂志看了一会,终于发出一声感慨:“杀了我吧,能放我走吗?”
“真想走啊?”
他摇摇头:“不想。好不容易进来的。”
“慢慢来。”
“可你们太快了。”
“我们习惯了,还有,这快吗?”
他肯定的点点头,“上你们一节课,比我在那上一天课都累。以前我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现在感觉自己什么也不是。”
“别急着否定自己。”
薛珅又转过身来:“我和姜凡,我们都会帮你的。”
我附和着点点头,毕竟班里那群变态天天各种打架,倒是真没见过这种类型的调味品。
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好同桌,谢谢你。”
“咳咳。”
我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去:“感谢归感谢,别动手。”
他又握住薛珅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我承认,我又被他逗笑了。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来我常去的一家图书馆的店主,家里有一只喜欢咬人裤脚的柴犬,活泼开朗,积极向上的,给点吃的就会绕着你走一圈。
很快,我的同桌就融入到我们班当中。
我是指,氛围融入。
他成了我们班几乎是最受欢迎的人,原因无他,大家厌倦了彼此之间为了一个观点互不相让的时刻,偶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教着玩玩,也是很有意思。
张涛依旧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他从一开始的回避和崩溃,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涛现在成了凤尾,本质还是凤的一部分,所以常有些三班原来的同学过来找张涛叙旧。
名为叙旧,其实无非就是想看看身边这群见不到的光荣榜上的所谓精英。
其实很没必要,精英的存在无非是提示人与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不可磨灭的沟壑,普通人看多了只会给自己添堵。
或许这句话说得有些太倨傲了,可这是事实。
我见过太多妄图填平这道沟壑最后葬身其中的人,无他,仅仅因为在尝试的过程当中,不高不低的姿态让他们遗忘掉自己本来的样子。
这是一条少数人的跑道。
所以当张涛尝试用各种方式追上我们的时候,我心里是为他担心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他在尽力。
尽力是件很容易让人心态失衡的事情,我怕他最后会看不清自己。
好在他现在没有。
“涛,你在这班里能排第几名啊。”
“倒数第一。”
“啊,你可是咱们班第一过去的。”
“就是涛,咱们老班现在天天夸你。”
“他之前不也天天夸。”
“也是。”
“涛,你感觉在这里怎么样,和咱们比呢?倒数第一,那他们班的老师会不会不管你啊。”
“不会。”
张涛这个倒是回答的很痛快。
恰恰相反,我们老师也就是只能管管张涛了。
“涛,他们讲课快不快啊。”
“那不是快。”
“是你捡起一支笔,然后就发现自己其实不在学校学习而是在门口开水果摊。”
“那你跟不上咋办啊,回来吗?”
“人都进去了,回来干啥。”
“什么叫进去了。”
“说你还不容易换了个更好的环境,在这呆着比啥都强。”
“我这不是觉得他在这没过好嘛,放心,涛,咱班里还给你留着位置呢。”
预备铃响起,两位串班的学生急匆匆的留下来一个皱巴巴的信纸飞奔出了校门。
张涛这节课的时候前五分钟都没怎么听课,看得出来,他想看那封信。
“想看就看吧,这题我下课教你。”
张涛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涛子:
转班快乐。你的诸位父亲们听说你凭着自己的努力跑到咱们学校最牛逼的班级都很是为你感到欣慰啊。
涛,到了新的班级里好好学,也让咱三班出个清华北大。
涛子,要不你带我走吧,以后没有你给我讲题我可怎么活啊。
张涛同学,希望你代表三班在新环境里奋勇争先,即使屡战屡败,也要屡败屡战。
张涛看见没,这小曼就是不会说话,啥叫败啊,对了涛,你可别到了新班级就忘了咱们三班人,这可是你的娘家,常回家看看。
涛,不管你在新的班级成绩如何,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No1。
字体很杂,五花八门,很多人都在信的最后写了自己的名字,后缀是祝贺张涛升入1班。
张涛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红,鼻子挺酸,不住的揉搓着自己的眼眶。
然后他把那张信纸珍而重之的粘在自己课本的的扉页,然而不幸的是,老师同时点了他站起来。
“张涛,你来说一下这个题最后答案是多少。”
他手足无措的愣在那里,有些心虚的看着眼前的物理课本。
“7。”
我小声提示道。
“7。”
“多少?”
“7。”
像是得了我的鼓励,张涛大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
“有些同学,帮助同学也要分场合嘛,怎么提问他还是提问你,打算帮到什么时候,跟他结婚,帮一辈子吗?”
班里的同学发出一阵阵的哄笑,不约而同的看向我和张涛。
凭良心说,我可真没有那个意思,张涛的耳朵被老师盯得通红,脑袋垂下去,半天都没起来。
我想,这可能是这位好学生第一次被老师刁难。
物理老师似乎是不打算放过他,走到他身边,从上到下的端详着他,然后他敲敲桌子:“姜凡,站起来。”
我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老师。”
“帮助同桌也要有个度,分清场合。”
我不明白为什么物理老师今天发了那么大的火,同学们看热闹的目光逐渐从我们身上移开,全班都沉默了,谁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前排坐的歪歪扭扭的薛绅也摆直了身子。
张涛更是羞惭到无以复加,物理老师拍拍他的背:“坐下吧,认真听课。”
张涛噢了一声,沉重的塌下身子。
我猜他这一节课都没听进去。
下课之后,周围一呼啦的人涌上来。
张涛无心去听别人的安慰,我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低声问道:“难受了?”
“我没被这么说过。”
“我也没有。”
“对不起。”
“这节课没听?”
“嗯。”
“别想了,中午给你补。”
“你不睡觉吗?”
“睡20分钟,睡太多了也不好。”
“姜凡。”薛珅转过身子:“你中午去睡觉吧,自打我认识你,我就没见过你中午不睡觉,我没午睡的习惯,中午不打游戏了,给他讲讲。”
“老师安排我的。”
我有些烦躁,其实我更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或许是因为格外认真,张涛的接受能力很快,我以为要讲一个小时的东西,只花了40分钟。
我看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我只是伸出一只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了,睡觉。”
我把衣服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张涛和我挨得很近,他也在睡觉,为了下午的课。
一段时间过去,
张涛的进步几乎飞速,虽然他依然在我们班排到最后,但是他的物理终于迈进110分的大关。
110分,大关。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我会认为这是在骂人,但对于张涛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进步,毕竟普通班里,100分往上就已经是凤毛麟角。
“113分。”
我看他反复端详着分数栏上的数字,满意的咂咂嘴。
外面有人叫他:“涛。”
“诶。”
我靠在门口,听了几耳朵。对方嘻嘻哈哈的问他成绩,惊喜的捶了他的胸口一拳,我听见他闷哼一声,然后叫我的名字。
“姜凡!”
他把我拉出去,兴奋的介绍到:“我同桌,我这次的成绩都是因为他帮我补习补出来的。”
张涛和他朋友站在一起,他们的手奇怪的握着,我有些不舒服,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到教室。
上课了,张涛美滋滋的回来坐着,“谢谢你,姜凡。”
“不用客气,快赶上我们班平均分了。”
我冷冷的刺他一句,张涛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抱歉。”
他说道。
我不知道他在抱歉什么,只是他这个样子弄得我心里很是难受,我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尴尬得想要找补。
“我在拖班里后腿是吗?”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很是委屈,我看见他眼尾红了一块,为了防止他真的哭出来,我立刻捂住他的嘴。
他的嘴唇温热,我的手掌被他的嘴蹭得温热,看他情绪平静下来,我才把手掌放下来,随手抽了张纸擦了擦。
“抱歉,我刚才情绪不太好,我给你道歉。”
“不怪你,是我的问题。”
“你在进步,我的同桌。”
张涛很容易就被我的话安慰到了,又变得欢天喜地起来,他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我静静的看着他,他又在看那封信了。
要摸透张涛的情绪实在太容易,我喜欢看他的这个样子。
语文老师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过来,对我们说到:这回咱们班照旧还是抽签啊,参加辩论赛,抽到的同学报名。
“抽签?”
张涛看着我,小声祈祷着什么。
“拜托不要抽到我,我不想丢人。”
我听见他在那里小声念叨着。
“只是代表学校参加辩论赛而已,不过咱们班同学都不喜欢去。”
“为什么?”
“辩论很麻烦。”
我看见他嘴角撇了一下,对于我这种态度,张涛向来敬谢不敏。
薛珅从上面拿了一张纸团,很不幸,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涛,给你拿了。”
薛珅顺手扔了一个给张涛。
鲜红的对号,看的张涛脑子一涨。
这是什么手气。
“别担心,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给你换。”
“不,我要去。”
“不为难?”
张涛点点头,“有点,我没参加过这种东西。”
张涛永远有逗我发笑的本领,我看见薛珅也在那里笑,他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猛地一拍薛绅的肩膀:“不麻烦你也没事,这还有薛珅呢。”
不麻烦我,麻烦他你还不如麻烦我呢。
我突然敏感起来,开始介意他对其他人的亲密和依赖,虽然我知道他无论对谁都没有多余的意思。
但是我仍然想要把辅导他的权力控制在自己手中,这看上去有些幼稚,至少在默不作声的把他和薛珅隔开的时候,我看见了薛珅诧异的表情。
对于薛珅的想法我没兴趣,而且几乎不用猜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薛珅对于张涛的态度显得调侃又暧昧,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喜欢张涛,还是出自于一个聪明人的捕猎本能,如果是前者,我不会开心,如果是后者,我会很愤怒。
出于什么呢?
出于对一个善良的真诚的人应该得到的世界回应的考虑,至少薛珅不可以怀抱第二种想法。
或许这种想法我也有过,但是只是短短的一瞬。
那么对于第一点的愤怒又从何而来呢,我暂时没想明白。
张涛的辅导权被我以绝对的优势夺了回来,我说:每天下午六点,我会教你最基本的辩论技巧和思路。
薛珅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这么纸上谈兵啊。
“这是最实用的方法。”
张涛在我们中间左摇右晃:“行了,我听你的!”
他看着我,双手合十:“不指望你把我变成最佳辩手,只要别太丢人就行。”
我说:“放心,即使你丢的起那个人,我也丢不起。”
他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辩论的题目有关于科技,我从CNKI上下载了一堆论文交给了张涛。
“这么多?”
“文献我已经给你整理好了,后面有针对这些文献所阐述的目的,背景,内容,意义,你把这些稍微一看,理解理解,就差不多了。”
“这都快成一本书了,姜凡,你搞了多久啊。”
“凌晨两点,嘘,我睡会。”
“我靠,这也太。”
张涛看我眼皮逐渐合上,也不再出声,沉默着梳理着我制作出来的知识点。
实话说,真有点累。
第一天,是背景知识的掌握,张涛记忆力不错,虽然说不能算很好,但是对于上面那些已经梳理的知识记个大概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第二天,是辩论技巧和方式,如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来一段逻辑严密且没有明显破绽的话。
“张涛。”
我叫他。
“形容一下我。”
“形容你?”
“对。”
“怎么形容。”
“随便你。”
“聪明的学霸?”他小声问道,估计内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有时候很讨人嫌。
“我点点头,顺手记下两个字,聪明。”
张涛讶然:“我靠,你也太自恋了吧,这也要记?”
“继续说。”
“成绩很好?”
“嗯,继续。”
“啥意思,没夸够?还是什么意思,形容你,我想想啊,一个男高中生。”
“嗯,接着。”
“我的同桌?”
……
张涛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直到再也说不出来别的。
“我身份是不是高中生,与你的关系是你的同桌,我的特点是聪明,学习好,聪明是不是实质,而学习好是表现……”
我说了很多,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我要求张涛把每一个辩论赛上可能涉及到的事物用一种定义化的语言表述清楚。
然后就到了第三天,表达情绪的掌握以及小组合作的协调。
第四天……第五天……
我知道张涛在进步,并且是飞快的进步,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料定了张涛不会被他们那些人追上,但是看见他最后以最高分荣获最佳辩手的称号的时候,我还是情不自禁的给他鼓起掌来。
这是他应得的。
他站在台上,薛珅名列第二,张涛的成功令我格外兴奋,我看着他接过奖杯,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好像在朝这边看,我抬头,与他目光对视,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在找我。
谢谢,他的嘴型在开合,样子有些滑稽,很后悔我今天没有带相机来给他拍下这一幕。
薛珅和张涛站在一起,我看着他小声给张涛说些什么,我又被这种不自觉的气恼给包围了,虽然我知道这不应该。
张涛的耳朵霎时绯红一片,我把目光移到别处。
他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班里的位置上,安静的在看书。
“姜凡,薛珅问,咱们三个放学要不要一起吃饭。”
“对啊,姜凡,这军功章可有你的一半呢。”
张涛要是愿意请我吃饭,我断没有不去的道理,可是薛珅又和他什么关系,怎么轮的着他来帮腔,我刚想置气说不去,可是张涛已经开始作揖。
我最怕他那个手势,摆出来一副伏唯做小的样子任人拿捏。
“在哪?”
“火锅还是烧烤,姜凡同桌。”
“烧烤吧,喝点?”
“喝点,周六闲着也是闲着。”
张涛诧异的看着我俩:“喝酒,你们俩?”
“不行吗?”
他忽然拍大腿发出一声大笑:“不是我吹,我一个喝你们俩,三倍不止。”
“哦。”
我点点头。
薛珅低头闷笑:“涛儿,你真有姜凡能喝吗?你知道他外号什么吗?”
“什么?”
“二斤半。”
“二斤……,这算什么,我能喝一扎,等等,不会是白的吧。”
薛珅点点头。
“去年,姜凡参加了北京的一个课题组,导师带着去吃饭,期间有应酬,结果那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让人喝酒,他当时把老板脸都喝绿了。”
“给未成年灌酒?”
“害,应酬嘛,管你是不是未成年。”
“真他妈混蛋。”
张涛忽然对我的酒量失去了兴趣,义愤填膺的骂了一句。
不过那对我没有影响,反而让我看清楚了一些学术圈背后隐藏的种种暗流涌动,让我更加坚定了重返校园,暂时不进入大学的选择。
“姜凡,你喝这么多酒,胃不烧的慌?”
我摇头:“有些人体质比较特殊,会分泌一种解酒作用的酶,所以我一般不会喝醉。”
“不难受吗?”
难不难受,我没想过,我只知道自己很能喝,很难喝醉,然而喝完之后的感觉我却已经忘记了。
“不能老喝酒。”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要附和着一句。
我说:“好。”
薛珅啧啧两声,被我重重的踩了一脚,我瞪他:“闭嘴。”
薛珅吃痛,挤眉弄眼的对着嘴型:“重色轻友。”
“张涛在吗?”
一个女生走过来,我不认识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张涛,门外有人找你。”
张涛噢了一声赶忙出去了,薛珅给我使眼色:“怎么,不好奇?”
“我没那么无聊。”
“我好奇。”
他边说边起身,跟着张涛一起过去了。
闹哄哄了好一会,我才看见他俩从门外回来,薛珅凭借身高优势高举着一个信封,张涛无奈的回到座位上,嘴角有压不住的笑意。
“诶,姜凡。你知道吗,你同桌出名了。”
“哦,什么名?”
“咱们刚才的反方三辩,看上他了,还给张涛写了一封告白信,约着周末去图书馆学习呢。”
“哦,跟她说,张涛是我辅导的,想学习不如来找我,我给她开校友价。”
“我靠,真的吗?”
周围一圈人围了上来,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张涛即将到来的新的恋情。
“人家是学辩论的吗?分明就是看上张涛了。”
“行了,涛,想笑别憋着,真的,不用在意你同桌,他是孤寡青蛙嫉妒鸳鸯,单身人士对爱侣的普遍怨恨。”薛珅拍拍张涛的肩膀,完美的描述了我现在的心情。
“你喜欢她吗?”
我问到。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还挺好的,很客气,有点……”
“行了,看来你周六有事情做了。”
我把脸转过去,张涛,你是真的很好追啊。
“我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但是,你知道我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肯定过我了。”
他声音闷闷的,趴在桌子上,似乎是怕我不高兴,说得很小声。